曾经明

我真的爱死你了。

【新风】未完成

学校集会时人潮流向礼堂,风间不甘心地放下没有头绪的几何题慢吞吞地滞在后头,A班到C班被优待的放置在一层楼,D到F班在二层,同为三年级的G班孤零零的住在三楼。

阳光斜切进走廊中半,风间沿着阳光那头走,微眯眼,半仰头,瞳孔被擦得黑漆漆的,踢踏下楼的女孩子们碰巧捉着这一幕,“喂,你看,那个男生整个人都在发光呢。”

没看见野原新之助,当然,依据这家伙最近的尿性有可能根本没来上课。风间有些懊恼得攥紧拳头,担当老师松本从身后飘出来跟风间打招呼

“风间君果然又是最后面的呢。”

“嗯,松本老师好。”

“快学力测试了呢风间君复习得不错吧。”

“算是在进行中了。”

“毕竟放弃了很多呢,所以,只成功不能失败喔。”

站在阴影那头的松本老师笑着,黑色的光填满了每一道笑纹。 似乎是因为坐着太久了,脚步绵软,似乎是因为学习太久了,连从窗口吹来的每天的风都是不变的温度,循环播放着斗志昂扬的同桌渐渐到崩溃而欲哭无泪的脸。

“啧,很烦呢,做不到的事情就放弃吧,你没有名为自知之明的这种东西吗。” 对方惊愕的脸,垃圾桶里的剑,停播的动感超人,父亲拍在肩头有力的手,熟视无睹从身边走过的正南,再也找不到的时光胶囊,最新信息停在了一个月前。

【风间君加油噢,你是大家的希望嘛。】 那个家伙是这样说的,自私的杀死了风间彻所有可能的忤逆和爱恋。 细密的,那些不停翻腾的反胃感被灰色的风吹凉吹平了。

“………我会加油的。”


姗姗来迟的风间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瞩目点,因为是卓尔不凡的少年,成绩,出身,运动能力,脸都吸足了艳羡。风间一路礼貌地同打招呼的朋友致意,一偏头,就读到了落下阴影的睫毛。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身边站位是属于同桌的,对方僵着脖子目光笔直,估计到毕业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吧,风间无奈的笑笑。 远处炸裂开小小的惊呼声,风间望过去,叽叽喳喳的女生立刻收敛住欢喜矜持状。有几个脸熟,但想不起来有过什么交集。是自己太久没笑了吗,风间问自己。本来想再笑一笑活动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但突然蹦哒进眼里的那个人又一次完美的破坏了风间彻缓和的心情。

野原新之助自然是厌于参加这种集会的,但赖不过女生零距离的蜜意和娇嗔只能双手升白旗,毕竟软而不失弹性的欧派是不会让人乏然的。 旷课加集会迟到被老太婆揪着耳朵训斥了半天,野原无赖的从身后搂住女生求安慰,

“本来就是新之助的错,社会棒球有什么意思,天天和一群奇怪的老头厮混,要不就回棒球队嘛。”

“嘿,嘿,归宅部的你没立场说我吧,社会棒球可不是那种愚蠢单纯的把戏,真正的棒球是男人的浪漫喔~”说着话手不安分地在校服裙里摸索着,

“别闹了,教头在巡视呢。” 有着细长指甲的手将野原的手向外拨,在手背上划出条粉色的线。

“啧,那我还是走吧,真没劲。”

“想走就走吧,快到小爱了,我也没空陪你了。”女生摔开野原扒在腰间的手,快步踱上前。一米八大个的男生软若无骨般差点跌倒,弹来弹去又滑稽地抻直定住,逗乐了一堆人,野原冲最漂亮的那个来了个wink,女生羞涩得缩进了队伍,完整的暴露出那个站在最远处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的靛发少年。

好久不见,野原新之助轻飘飘地伸出手指冲老友敬礼。对方的脸瞬间黑了,搞什么啊,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啊咧难道是因为我太受欢迎破坏了公共纪律?风间君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啊,真不可爱。 野原的笑容更灿烂了些,然后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其他什么地方,他从来都是个三分热情的人。

风间彻终于垂下眼,也许是因为肯定的话说的太多了,我也曾经想做个完美的人呢,我什么都可以做到的,能够让父母啊老师啊大家啊都满意并且不会让你讨厌,浅浅的间隙就足够我生活的,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那时对你说快点离开吧实现了现在又反悔了呢。

如果再也不会难受了,那就把心给你。

如果再也不会被抛下了,那就把双腿给你。

如果再也不会被你注视着了,那就把眼睛给你。

那就让所有人都失望吧。 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走到你面前盯着你亮出我这颗粗鄙的心,情话被封进嘴里。 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五岁的风间总被新之助随时的对耳吹气而捉弄得满面通红。 十岁时因为想陪新之助去玩catch ball而第一次翘掉了补习班。 十五岁的毕业旅行时和新之助分到一间房,洗澡忘了拿干净衣服而蹲在花洒下纠结了很久,水渐渐凉了,无数个小束的水花绽放着嘲笑他,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逢接过衣服时听到那家伙戏谑地吐槽:风间君你是女人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真是一直……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

各有心事的两人自然没注意集会内容,不在乎的事都随风而逝,在生命的软石料上压不出一丝痕迹。 名为酢乙女爱的少女因为出格的校外违纪行为而被判罚了消除学籍留校观察的处分。好事者在众说纷纭中总结出最近频发的学校附近区域频发的暴力袭击案件跟这个成为众矢之的却依旧微笑着的女生有关,最后校长老师还反复提醒学生们夜晚不要在外逗留,最好结伴归家。

风间彻还是没有勇气当掉一下午的复习课,人偶般瘫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每一次被那家伙惹恼的瞬间,被动的他是永远的输家,被那家伙当猫狗一般戏弄着,仿佛模范生光环下平稳成长的自己最大的挫败最重的情绪都系在他的指尖,他总能轻易的打破平衡,撩骚得人因不甘不满不快而疯癫。

下课铃饷了,风间背着空书包逆着人流跑上三楼。

“野原吗,他集会后就没回教室,所以不知道。”

“这样啊,谢谢,那请问你知道谁会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女朋友咯,她刚走没多久,就是那个金发身材很好的………”对方夸张的在胸前比划着。

“我知道的……谢谢了。”


“新之助?你问他干吗。” 风间一万遍在心里吐槽新之助怎么会跟这样的女孩子交往,胸很大妆很浓的不良少女,属于风间彻平日绝对不会来往的那部分人。

“我和新之助……野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快毕业了想找他聚一聚。”

“哦,是吗,”对方眼里划过异样的神色,颇有趣味的端详着风间的小脸。

“新之助从棒球部退出后就迷上社会棒球,基本每天都在玉川河边的破球场和群老头打球。”

“好的,谢谢……”笨拙地接住对方抛来的打火机在示意下给女生点上烟。

“见到他劝劝他多回家别让他妈老是找我哭。”

………………

还有这样的事吗,风间压根不知道,虽然新之助的成绩一直不好,但绝对不会是让母亲哭泣的男人啊,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没听到流水的声音就听见了不断的击球声,昏暗的河畔球场很热闹。风间走到打击区边时刚好轮到新之助打击,他是左打,当年苦练了很久的。漂亮的击出了场外。比分逆转,垒上无人,新之助在欢呼中扬出左臂以习惯性的胜利者姿态绕垒包小跑。 风间不自觉的跟着一起笑了。 怪不得最近黑了,头发也一直没有长长。 这家伙意气风发的臭屁样子倒是一直没变呢,好想抱住他…然后揉揉这个小刺头。

“哈哈胖子愿赌服输今晚给我包了那个大奶妹。”

………....

野原新之助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收拾球具,“喂,新之助你打出去的那个球呢?败家子,快去捡回来。” 搞什么啊,我可是获胜功臣欸,不就是个棒球,真是群低劣吝啬的失败者。 天黑了,野原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弯下身打开手电在河边来来回回地找球。

风间面无表情地戳上眼前曲下的脊梁骨。 “啊————” 强烈的光芒一瞬直射风间的脸,他难受地闭上眼。

“操你小子有病吗!大晚上得吓死我了。”

手电被挪开了,但因为强光刺激风间双眼里没有任何轮廓,沉甸甸的都是黑暗。 他不说话,双眼没有焦距,咬住嘴唇。紧攥的左手伸到跟前,张开,是那个倒霉的棒球。

野原自知言重了“哎,阿彻你别生气,大晚上的别再这样吓人了。对了,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回家。”

“哈?发烧了?你妈终于按耐不住寂寞卷珠宝跑路了?模拟考受打击了?”

“………………”

“Hello风间君,现在是2015年,十八岁的你在十五岁时就从春日部搬走搬进富人山庄了,想起来了吗,我们不同路很多年了。”


十五岁。 风间彻以为那就是世界末日,尊敬的父亲常年工作于海外,母亲是一生闲适度日的古板大小姐,中招后的风间因无人倾诉而经常性沉入虚幻的沉思,每每以新之助为首的男孩子们讨论成人影片和写真书他总是因为羞赧和知识匮乏而受到嘲笑。一个人的风间既耻于身体上的变化,又不自觉地陷入独自的恋爱中。 那个眉飞色舞的说着爱薇女优的男孩,有着漂亮的指骨和肩,练习着剑道和棒球,对大家都很温柔,一起回家时能闻到隐约的混杂着香皂的少年健康气息,偶尔会说些甜蜜的混帐话,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让自己放弃理智的砝码。 十五岁生日那天,风间彻许下朴素的心愿“梦,境,快点离开吧 。” 结果却是自己先逃走了。

父亲难得的回国为的竟是大费周章的搬家,风间不明白,只有两个人生活的家需要那么大吗,能眺望无垠大海的房间只会让人更觉得寂寞吧。

搬家当值暑假,所以无人知晓,风间执拗的不合作态度再加炎热的天气让风间父亲罕见得发了火,风间咬着牙把收拾好的物件折腾得七零八落。埋在行李深处的萌p露出了头,小时候疯狂迷恋的美少女角色,是所有曾经入魔般喜欢的事物都会沦为后来自我厌恶的武器吗。虽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黑历史,但那人现在绝对无心再以此为把柄捉弄他了吧。越想越生气的风间将玩偶抛出了窗外,在唯二两个人的记忆里它都失去了结点的意义。

父亲在催促了,没有借口和时去去救回过去。 暮色四合了,正是别离今日的好时候,为什么啊离开时才发现,春日部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平易近人的可爱。 软弹的布偶正中风间后脑勺。

“喂!” 熟悉的,气势汹汹的。

“是新之助啊,是你妈妈告诉你我们要搬家的吗,来送小彻的吗?”

“差不多吧,阿姨好,嗯,叔叔也好久不见。对了,这家伙,借我一下。”不由分说地将身侧横眉冷对的家伙拉走。

绕过拐角,甩开了他的手“你干嘛。”

“最后时刻见到我不应该很高兴吗。”

“并没有!”

野原无奈地耸耸肩不可否置。

他不说话了,

风间略快的心跳一会儿炸在小腿胫骨一会儿在指尖。

天色和时间一点点沉下来,年岁就这样过去了。



“……你说为什么五岁时觉得一年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而现在一年就成了一瞬间的事呢。” 说些不明不白的混帐话和春日部懒散的空气,和眼前的人是如此合拍,虽然告别并不是发生在这近24小时里的事,是早可以预料到的未完成。

“因为啊,”并没有指望他花心思给自己乱絮般的发言做解答,但他突然认真了。

野原啊,兼具了屠龙者的勇气和捕鼠者的机巧 。

“在五岁时一年是生命的1/5,现在是1/15.”

“时间的稀释作用让我常常想不起一些事。”

“但我并没有太失落,这说明过去的记忆太满,因为我不是自顾自的长这么大的。”

“我名下的标着记忆的这杯水,很大一部分并不是只属于我的。”

“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请提醒我。”

月亮从他的脑后飒然出现了,是一瞬间的事还是十年那么久。

接着,各色的声音也苏醒了,小朋友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主内人精心烹制的食物和柔情勾着归人,魔法般一盏盏点亮的路灯预言着即将到了的危险和半日黑夜, 没有人来得及告别。

“风间………”

“新之助!……”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说……” 因为并没有分别啊。

那是风间彻最后一次和野原新之助说话。


距此刻也已经两年,是重要的事情不用再提醒他了,还是已经不再重要。

“萌p还在你那吗?”

“哈?应该吧。“少年将球扔给伙伴,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怎么,还迷恋着萌p吗。”

“可能吧。”

野原挑着眉读风间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不一会儿丧气地笑了。 “那我先走了,风间君,快回家吧。”

“谁准你先走了!不行!”

“我自己准我去欧派天国的,再见。”

“你!”风间恼得发抖“你就那么喜欢那种东西?!真是不知羞耻。”

野原被逗乐了“笔直如我就是最喜欢欧派,童真同学,努力探索一下你也会喜欢上‘那种东西’的。”

“你去死吧!”野原被“恶狠狠”的风间揪住衣领,感觉有些奇妙,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力气从来都小得可怜,不要说逃课打架这些男生的必修课,连正式的发火都极少,风间比自己矮半个头,不熟练的松了又紧双手,将他往自己那头拽着,与其说是风间在发火,不如说是自己屈下身成全他嗔怒满足的小模样。

“我要是死掉的话,风间一定会很困扰吧,会哭的吧。” “胡说!……………混蛋!”

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了脸上,然后是一个更轻的吻。

野原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逃跑了。搞得他以为做梦了,连免费的欧派天国也是假的。


奔跑中全身的心跳都收回了心脏,本七零八落的节奏全重叠放大。

揍了新之助, 然后亲了他。 天。

人类都害怕黑暗是有原因的吧,线条,边框,色彩,温度,触觉,视觉,一切合理的可知的都消失了,只剩无尽的未知和幻想。可此时的风间早没有额外的精力思考这些了,甚至连被人揍翻在地勒索着也没回神。 热的液体淌进粉色的嘴唇里,涩的。 浑身都被掏了个遍,课本撒了一地抛物线,心有不甘的对方踹了几脚才走开。

风间倒是无所谓,野原当然不可能还暗中尾随他,他可是个男人啊,虽然战斗力只有五,也不会因为被揍或者被欺凌而心生龃龉。

才不是因为性别这种愚蠢的原因,是用心动来划分胜负的。

“真没办法啊。”

风温柔的吹过来,和坐在墙里窗边一点儿也不一样。

肿了的双眼徐徐睁开,万物的线条也随之饱满。

真没办法啊,投降了。


日子也没徒生些变化,虽然忧心忡忡的母亲罕见强硬态度的为风间请了三天假养伤。回学校之后课程进度完全没问题,甚至有大胆的女生拦住风间说脸上贴ok绷的他别有一番风味,比平时生气多了。

难道我是一盘番茄炒蛋吗,汁液四溢的更美味。风间哭笑不得。

又开会了,学校怕三年级的小孩儿懈怠总要灌输些日新月异但实则大同小异的口号和经不起推敲的故事。

风间下楼时被一帮男孩撞到了,本来没什么,但刚结痂的手臂皮肤又磕到了墙,疼得风间一哆嗦。白衬衫上渐渐渗出粉红色,怕把衣服弄脏,风间将右手袖口挽起来,拿纸巾随便擦了擦。

校长和年级主任说的故事没听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会场大多数的少年心气是没心思吸取营养的,他们大部分已经足够健康和丰盛的了,可是风间所在的班级不一样,严重营养失衡的这帮少年如痴如醉地倾听着,脑内构建出以自己为主角的下一个同质故事。 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胖头鹅。 风间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

“你的手臂没事吧?”熟悉又生疏的声音,来源竟然是同桌,面色赤红,眼神飘忽。

“啊,没什么大碍,一会血就会凝住的。” 风间也以一个大大的微笑努力回应对方。有无限可能吧,是未来来改写失控的种种。


进程大半,周身萎顿,后肩被疏地戳了戳,转身,美少女萌p玩偶顺势被递到风间手中,目眦欲裂,仿佛接过的是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是恶作剧!风间几乎第一时间定案并恼羞成怒,目光逡巡四周,无力地抓着那娃娃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站得笔直的同桌伸出手狠狠地捏了把萌p的身体。这孩子居然说话了。

“哟,风间君,放学一起回家吧。”

不可思议之事居然就这样亮堂的发生了,一位接着一位向前迈步,近到远的,风间顺着点点虚线终是读到了。

野原站在后头,脸上是懒洋洋的笑,东倒西歪的,但并没有靠着谁,孤零零的,兴冲冲的。


“拜托把这个传给A班那个脸受伤了还是很好看的家伙。”游戏的开端是这样的。



厕所洗手台的水龙头总有人忘了关,数学老师被打劫了模拟成绩美妙的遥遥无期,打着雨伞也没有办法避开所有的雨,故事没讲到结尾而记忆已垂然老去。

上天作证,我真的想回家了。


评论(1)
热度(49)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曾经明 | Powered by LOFTER